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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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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睡醒後恢覆正常,第二日又跟眾人一樣下地幹活了,劉家眾人見狀,也徹底松了口氣。

劉家又仿佛恢覆了以往的其樂融融。

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。

王氏這幾日在為自己做最後的爭取,徹底收起了以往的尖酸刻薄,不管面對著誰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,到蔣氏跟前就更伏低做小了,搶著幹活。

她這個舉動,蔣氏看在眼裏,還真有些感慨,“你先前要是有如今的一半,也不會落到這副田地了。”

王氏聞言眼眶一紅,險些落下淚來,低聲哀求道:“娘,我知錯了,您就繞過我這一回罷。”

蔣氏只是有些感慨,回過神來卻搖了搖頭,毫不留情的拒絕道:“讓你回娘家的決定,是你爹做的,我說了可不算。”

王氏哪裏敢去求自己公公?且不提公公原就是個冷面無情的人,無論她哭得多可憐都不會改變主意,更有男女大防,她一個媳婦,也不能湊到公公跟前去。

再說這事雖然是公公發了話,但家中內務一慣是婆婆管的,婆婆真要自己留下,想來公公也不好多說什麽。

王氏心裏清楚,便不顧蔣氏的冷臉,拉著她繼續求道:“娘,我知道這次自己犯下大錯,但是也請您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。我真要回了娘家,且不提大林,以後讓人家怎麽看雅琴?還有小七,那麽小,每晚都要我哄著才肯睡覺,我這麽長時日不在家,他可怎麽辦……”

“行了,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。”蔣氏沒王氏想象中的心軟,被她這麽一哭求,原本稍微軟下來的態度,不知為何又更冷漠了幾分,麻木的看著她,“我還當你這幾日是真知錯了,在悔改呢,原來是做給我看的!你也別拿孩子來威脅我,我劉家的孩子,我們自會看顧好。沒了你在家裏攪風攪雨,挑撥離間,幾個孩子只會過得更好。”

王氏臉色一白,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引得婆婆這般反感,慌忙張嘴,想為自己解釋。

蔣氏已經沒耐心聽王氏說的天花亂墜,直接拂開她的手出去了,只留下一句話:“你收拾好東西,明日一早就回去罷。”

王氏最後的努力也宣告瓦解,翌日一早,被蔣氏盯著,挎著包袱回娘家了。

她走得還算低調,不聲不響,等劉青他們起來才發現人已經走了,小七沒見到娘,確實嚎了幾嗓子,被蔣氏幾句話哄住了。

小家夥精明著,家裏日子越過越好,隔三差五有肉和零嘴吃,沒事就跟著哥哥們遛狗鬥雞,日子過得多快活,真讓他跟著娘去外婆家,才沒這麽舒服呢。

劉雅琴昨天就知道她娘要回外婆家的消息,看她爹娘的樣子,大概也猜得出來,娘這回是犯了錯,被爺奶懲罰呢。

但因為這幾日,蔣氏幾乎十二個時辰盯著王氏不放,王氏沒那個機會,也不敢再跟女兒說什麽。

沒了王氏挑撥離間,劉雅琴倒不知道這是劉青的原因,便沒把責任歸結到劉青頭上,當然也沒對劉青有多友好,僅僅維持原樣而已。

王氏一走,劉家人這才有心情為賺了錢而激動欣喜,劉大爺他們去河邊的地裏鋤地,還抓了一條肥美的魚回來。

劉青抱著魚時,腦子裏瞬間想過無數種做法,紅燒魚,糖醋魚,水煮魚片,酸菜魚,清蒸魚……

劉青想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,最終決定做紅燒魚,因為她想起來家裏還有一大塊瘦肉,天天一個做法也難免有些乏味,等吃完這條魚,再把肉拿出來做水煮肉片正好。

見劉青抱著魚不放,安氏在一旁笑道:“喲,青青,這麽大的魚你也能做?”

“我從沒做過魚,是敢試一試,就怕奶舍不得。”

話剛落音,從竈房出來的蔣氏便嗔了劉青一眼:“以前的雞都敢給你糟蹋了,這不過是一條魚,還有什麽舍不得的?”

落水村有一條河,幾乎包圍了大半個村落,村民偶爾也會從河裏抓一兩條魚回家打牙祭,反正不用花錢買,倒也不算稀罕。只是劉青穿越來的這幾個月,正好是農忙的時候,收完花生收稻谷,劉大爺他們才沒精力去抓魚。

但是從蔣氏的角度來說,她並不喜歡弄魚,一個是太麻煩剖肚去鱗太過麻煩,第二個,魚做好了味道也就那樣,腥味根本去不掉,好這一口的還真不多。

當然在這個食物匱乏的年代,他們也斷沒有到手的魚扔掉去的道理,怎樣都是一個下飯菜。

劉青聽到蔣氏這麽說,嘿嘿一笑,揚聲喊她娘:“娘,你等下幫我把這條魚清理了啊。”

李氏在院子裏擺了桌案,上邊鋪著好幾塊布,拿著剪刀哢擦哢擦的裁布,聽到劉青的話,也不打擊她的積極性,只笑道:“行,先放那兒罷,我忙完手上的就去弄。”

劉青在現代的時候,也是個飯來張口的小姑娘,廚藝僅限於煮方便面的水平,還是到了劉家以後,跟著蔣氏,手藝一點點鍛煉出來的。

她知道吃,但是沒有菜譜,頂多猜得出簡單的幾個步驟,所以這道紅燒魚,是她自己連蒙帶猜炒出來的,好在味道還不錯,有姜蔥蒜去腥味,紅燒汁澆在煎得焦香的魚肉上,特殊的鮮香味撲面而來。

劉青剛端著一盤魚出了竈房,幾個熊孩子團團圍了上來,吸著口水問:“二姐二姐,你做的什麽,這麽香啊?”

“不告訴你們。”劉青把紅燒魚端進堂屋,眾人已經坐在桌上,就等著她最後一個菜開飯了。

劉家盛菜的碗一般都是大海碗,劉青這盤子還是她從櫃子裏翻出來的,就這一個,都已經落了灰,可見蔣氏他們根本用不到這個盤。

可劉青不不允許自己小心翼翼,好不容易煎出來一條完整的紅燒魚,卻被隨意的丟在海碗裏,一點美感也沒有,才扒拉出這個盤子,把魚完整的裝了盤,倒上湯汁,放到桌中間,看起來與其他的菜完全不一樣了。

劉青剛擺好菜,安氏忙笑著喊她落座,又道,“青青這手藝越來越好了,做什麽都好吃呢。”

“一條魚她放那麽多油去炸,能不好吃嗎?”蔣氏想起劉青剛剛倒油的那個大方勁,就忍不住在心裏滴血,難怪這丫頭炒菜比她炒得都香,光炒這條魚的那幾勺油,都夠她炒兩天的菜了。

劉青也沒想到,今天這麽不走運的被蔣氏抓了個正著,以前她都背著蔣氏的時候,才敢多放油,所以一直很隱蔽。

不過蔣氏雖然臉色不好,但更多的是出於心疼,以蔣氏的性子,真怪上了她的話,不可能這麽不痛不癢說兩句,早就罵起來了。

劉青這般想著,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,沖蔣氏討好笑道:“奶,我方才是手抖了一下,下次一定會小心的。”

蔣氏還想再說兩句,主位上的劉大爺已經擺了擺手,道:“行了,做都做了,青青下回註意些便是,也不是什麽大事。都吃飯罷。”

劉青帶著些僥幸的心情,在李氏旁邊坐了下來,李氏看她一眼,倒也沒教訓她,只是伸手夾了一筷子魚肉,放到她碗裏,低聲道:“快吃罷,以後可別胡鬧了。”

其實她何嘗瞧不出來,女兒如今變得古靈精怪,怎麽可能會手抖放多油?分明就是她自己嘴饞想吃了。

公公婆婆他們未必也真看不出來,多半是看在她小小年紀,已經能為家中分憂,一點無傷大雅的小事,便不忍過多苛責她罷了。

劉青沒註意李氏的言外之意,但是這個時候也知道要低調,少說話多吃菜。

一雙雙直往魚肉盤子裏伸去的筷子,一條肥美的魚很快就只剩骨架了,劉家人一個個吃的滿嘴流油。

今兒輪到三嬸林氏洗碗,她見眾人放下碗筷,二話不說的站起身,收拾了餐桌,把碗筷都端去了院中。

“青青啊。”劉青本來以為沒自己什麽事了,準備起身回屋的,冷不丁被劉大爺叫住了,不由有些奇怪,停下了動作看過去,“爺有什麽事嗎?”

不只是劉青,也準備回屋的劉家其他人,一時都停了動作。

劉大爺好似沒瞧見眾人的神情,用手背抹了把嘴,大大方方的道:“爺上回答應你的,賺了錢,就把你買香料的錢給你。”

劉青心想既然上回劉大爺當著劉家人的面,答應了要把錢給自己的,就不可能賴賬,一家之主不能這點信用都沒有,因此這幾天沒聽到劉大爺和蔣氏提起,她也不著急。

不過劉大爺這麽主動,她也不能表現得太過無動於衷,劉青眼睛明顯亮了一下,又有些遲疑的道:“大哥最近都不回家,我現在也拿著錢也沒用處,倒是爺奶,每次都要去買好些個雞蛋,正是用錢的時候……”

不等劉青說完,劉大爺已經擺了擺手,溫聲道:“家中確實要用錢的地方很多,但爺答應你的事,也不能不算數。”說著,劉大爺已經伸手進懷中,掏出了個布包,不由分說的塞給劉青,道,“你花去了五十文,爺答應再給你添五十文,一共是一百文,你自個兒留著,要是怕弄丟了,便叫你娘幫你收著,以後給你當嫁妝,可不許自個兒亂花掉了。”

劉青接過錢,笑瞇瞇的道:“爺,就算我想亂花,天天在家中,也花不出去啊。”

“那倒是。”劉大爺點著頭,最後一絲不放心也徹底消散了。

劉青拿了錢,卻沒有立即收起來,而是當著眾人的面,拿出了十文錢,一人五文的平均分給了小五小六,她道:“說好的有福同享,你們上次跟著我受了那麽多累,這幾文錢你們拿去自己個兒花罷。”

農村的孩子,除非過年的時候收壓歲錢,平時哪裏有摸錢的時候?再說過年得壓歲錢,也就一文兩文,加起來都未必有劉青這一出手多。

兩小家夥被這個驚喜砸暈了,一時間摸著錢沒了反應。

倒是大人們反應快些,安氏上前幾步,要從小五手裏把錢拿過來,一邊對劉青道:“青青也真是大方,你弟弟他們年紀小,哪裏能給他們這麽多錢?”

小六見他娘幾步走過來,條件反射的把手往後一伸,也順勢後退了兩步,安氏撲了個空,語氣嚴厲的道:“小六,這錢是你二姐該得的,還不快還給你二姐!”

剛收拾完東西進來的林氏,見狀也走到小五跟前,低聲勸小五把錢拿來還給劉青。

小六看了看他娘,又看了看劉青,到底知道這錢自己守不住,悶悶不樂的把手伸出來。

安氏正要伸手去拿,被劉青攔住了:“四嬸,小五小六上回幫我那麽多忙,我答應得了好處要分給他們的,這錢就讓他們拿著罷,索性也是他們吃苦受累賺來的。”

劉大爺完全信守承諾,這錢給了劉青,就是劉青的,她想怎麽處置都是她自己的事,因此見到這一出也沒吭一聲。

蔣氏也沒作聲,在她心裏,孫女始終比孫子差一層,劉青對弟弟們越好,她只會越高興,哪裏有攔著不讓的道理。

劉青沒有客套,這錢是她真心想給的,一來,小五小六確實幫了她很大的忙,被她哄得幹了不少壞事,說不定她以後還有事要找他們,該表示的自然要表示。

二來,雖然劉大爺的話很有些權威,但她一個小輩,手上拿這麽多錢,縱然大家知道這是她該得的,也難保其他幾房心裏多想。她找個正當的理由把錢分一份出來,三房四房都得了,心裏的不平衡應該能夠消退不少。

至於二房,王氏都不在了,二叔和二堂哥,應該不是計較這些的人。

安氏和林氏兩人實在推辭不過,又見公公婆婆都沒作聲,想來也是默認的,最後只能順水推舟的讓小五小六接了。

劉延根見狀,湊到劉青跟前打趣道:“青青如今是小富婆了,也給我發點零用錢唄?”

劉青笑瞇瞇的道:“行啊,你喊我一聲姐,我就給你。”

劉延根就比劉青大兩個月,平時也愛開玩笑,劉青才會這樣打趣他。

聽到劉青的話,劉延根確實沒有介意,反倒挑眉,狀似認真的反問道:“當真我喊你就給?”

劉青想了想,連連搖頭:“那不行,還是我虧了。”說罷,捂著錢袋頭也不回的走了,好像再晚一步,就要被人打劫一樣。

蔣氏不由嗔了劉延根一眼:“瞧把你妹妹嚇的。”

劉大爺擺了擺手,笑道:“行了,都去忙罷。”

劉青和李氏回了屋,劉青把錢袋遞給李氏:“娘,你幫我收著罷?”

李氏並沒有伸手卻接,反倒摸了摸她的頭,笑了:“你自個兒收著便是,娘相信你有分寸,不會亂花的。”

劉青有點意外,沒想到她娘對她居然有這麽大的信任,不由拿眼睛看她,小聲的試探道:“萬一花掉了呢?”

“那也是你自己的,別找我要就行了。”

李氏都這麽說了,劉青也不矯情,爽快的把錢收回到自己身上,笑瞇瞇的道:“我現在也是手裏有錢的人了。”

“是啊,你別咱們家好多人都有錢,就是個小富婆。”李氏刮了刮劉青的鼻子,笑道,“你去歇會兒罷,下午還要去你師傅家學刺繡。”

劉青拉了拉李氏的衣擺,問:“娘不歇嗎?”

“我不累。”李氏一面說,一面彎腰去翻櫃子。

劉青湊上前去看,“娘在找什麽?”

“在找我當年陪嫁過來的那幾卷絲線。”李氏說著,已經從櫃子最下層,拿出一個小布包,一層層將布打開,裏面躺著幾卷顏色鮮亮的絲線。

劉青跟著師傅學刺繡也好幾個月了,自認為有些眼力,她娘這幾卷絲線顏色鮮亮有光澤,必然是上好的絲線——當然這是廢話,如果不是她好東西,她娘也不會用布一層一層卷起來,小心翼翼的保存著了。

只是劉青還有些疑惑:“娘,這麽好的絲線,有愛用來做什麽?”

“傻丫頭,當然是給你和你哥做衣裳了。”李氏溫聲回答劉青的問題,一面小心翼翼的扶著光澤猶在的絲線,眼底帶著些許懷念,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沈,“這卷絲線,還是當年你爹眼巴巴買來送給我的,因為買不起好的布,便只能買些絲線,可他哪裏知道,咱們莊稼人,荊釵布裙,怎麽舍得糟蹋這麽好的絲線?真是個傻子……”

見到李氏的神色,劉青閉了嘴,不敢貿然出聲,打斷了她娘的思緒。

好在李氏也沒有沈浸在過去中太久,她只是恍惚了一下,很快回過神來,拿起絲線,又見女兒乖巧的陪著自己蹲在地上,不免戀愛的拍了拍她的頭,溫聲道:“這次娘給你扯了兩塊上好的料子,等你大哥的衣裳做完,娘就給我們青青裁衣裳,做最漂亮的裙子。”

說起來,李氏這次給劉青扯的布,也不比劉延寧的差多少,其中有一塊布上頭還帶著漂亮的花紋,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。

自來老實的她,在這件事上假公濟私了一回,蔣氏看到那塊布的時候,倒也不是沒懷疑,只是她謊稱這是最後一塊,布莊的林娘子看在春嬸的份上,便宜算給她了。這個解釋還算合理,蔣氏便也沒揪著不放。

劉青不知道這些,只仰頭看著李氏,笑道:“我的不急,娘慢慢做,別累壞了身子。”

“放心,娘心裏有數。”李氏溫柔的笑著,“你跟你大哥的都不能拖,爭取這個月做好,再過不久天就變涼了,剛好能穿上。”

劉青點點頭,又問:“娘到時候做好了衣裳,是托人帶去大哥,還是爺他們自己進城?”

“還不清楚,得到時候再看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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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確如李氏所說,天氣一天天轉涼了。

李氏的新衣裳還沒有做好,劉青仍然穿著舊衣裳,今年個子躥很高的她,穿著往年的衣裳,難免有些縮手縮腳,還是她師傅看不過眼,讓大花姐收拾幾年適合她穿的衣裳送了過來。

劉青師傅家條件好,在生牛牛之前,又只有大花姐這一個女兒,自然是精心養著的,大花姐的舊衣裳,都幹凈整潔的比一般人家的新衣裳還好,補丁都沒打幾個,領口和袖口處還有大花姐自己繡的花紋,看起來非常精致。

這麽好的衣裳,一般是不會拿去送人的,自家留著,以後說不定還有用處。可劉青她師傅能讓大花姐衣裳送過來,甚至一送就是三套,至少證明她師傅對她這個徒弟非常上心的。

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,從來沒收過別人舊衣裳的劉青,也只能忍著內心的別扭,收下了這份好意。

李氏她們倒沒有劉青這種覆雜的情緒,熱情的送走了大花姐後,蔣氏轉身,從劉青手裏接過幾身衣裳,一件件抖開仔細看了,很有些愛不釋手的道:“大花娘也是不見外,這可都是好料子呢,眼睛都不眨的,就叫大花送過來了。”

“可不是。”李氏摸著其中一條裙子,感受著指尖滑膩的觸感,心裏知道別看這衣裳的色澤有些顯舊了,其實比她這次咬牙,拼著被婆婆知道後罵幾句的危險,也要給女兒買的那塊布料並不差多少。

李氏心裏不免有些感動,低聲道:“縱是大花家條件好,也不是所有衣裳都用這麽好的料子,想是特意挑了送過來的。”

“我說怎麽這幾身衣裳一個補丁也沒瞧見,說是舊衣裳,看著還有半成新呢,原來是特意挑過的。”接話的是安氏,她最近在不遺餘力的刷劉青和李氏的好感度,此時更是端著一副長輩的派頭,細細的提點劉青,“青青,這麽好的衣裳,可不會輕易拿來送人的,可見你師傅沒把你當外人。”

雖然劉青心裏知道,但是安氏的提醒也的確出於好意,當下仰頭沖她笑道:“我知道的,四嬸,我以後肯定好好孝敬師傅。”

“行了青青,過來把這件衣裳換上,正好穿著你去師傅家。”蔣氏打斷了劉青和安氏的對話,拎著三件衣裳中顏色最鮮亮的粉裙,朝劉青招手。

劉青心裏雖然還有點兒抵觸,但是見蔣氏李氏她們都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,也不好意思說不想換。畢竟這衣裳她都收下來了,現在穿大花姐的舊衣裳,跟原主穿劉雅琴的舊衣裳,又有什麽區別?

想到這裏,劉青接過了粉裙,轉身回了屋,過了半刻鐘不到,劉青已經換好了衣裳,一身粉嫩的出來了。

院子裏的幾個人滿臉笑容的看著她,安氏最先招手道:“過來讓四嬸好好瞧瞧,這是哪裏來的小仙女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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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青這幾個月裏,雖然發家致富的目標,卻也沒有忽略自己,趁著不用下地幹活的功夫,把自己養得白白嫩嫩的,以前穿著打滿補丁的舊衣裳,一身埋汰,也遮不掉她清麗的五官,現在換上漂亮的裙子,就更顯得水嫩了。

是以安氏把劉青比作“小仙女”,縱然存著討好李氏母女的意思,卻也是因為劉青本身就出色,假如換作是劉雅琴,她就說不出這樣的話,頂多誇一句漂亮出挑。

劉青深知女人們的愛美之心,十分配合蔣氏她們的要求,叫走近就走近,讓轉圈就轉圈,全方位展示完這身新衣裳,終於重回自由,拎著自己的針線籃子去師傅家了。

到了隔壁,大花姐和師傅也是女人,煥然一新的劉青,仍然沒擺脫被人圍觀的命運,被這對母女倆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兒,才得以坐下繡花。

這日午後,劉青在師傅家繡花,院子裏忽然一陣動靜,師傅沒讓劉青她們出去看,因為大花姐她爹進屋了,對師傅和大花姐道:“池塘裏的魚差不多抓完了,正準備要挖藕,你們要不要去瞧瞧?”

劉青聽到挖藕,眼睛頓時亮了,她小時候在鄉下奶奶家裏,也是見過挖藕的,池子裏的水放幹,露出滿塘泥出來,男男女女就在泥沼裏摸蓮藕,還有好多人圍在岸上說說笑笑。

因此在劉青印象中,挖藕是很好玩的一件事,只是那時她年紀太小,奶奶不讓她下去玩,便成為劉青童年記憶中的一件遺憾。

如今聽見大花姐她爹說起挖藕,劉青難免有些躍躍欲試。

“我就不去了,早點把大花的嫁衣繡完,大花和青青去罷。”許是見到劉青的神情,師傅說了這麽一句話,說完頓了頓,似乎想到什麽,又對劉青道,“青青,去看看你奶她們有空沒空,有空的話也一道去挖幾截藕回來罷。”

劉青有些遲疑,還沒來得及說話,大花姐她爹也道:“是啊,青青,去喊蔣大娘他們一道過去罷,這藕雖然不是稀罕物,好歹也能炒兩盤菜。”

師傅和她丈夫都這麽說了,劉青再拒絕就顯得有些不知好歹,當下點頭道:“行,我回去問問我奶。”

大花姐也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針線,起身挽著劉青的手臂,笑道:“青青,我跟你一塊去。”

“好呀。”劉青點點頭,同大花姐手挽著手,一起出了屋子。

剛到院子裏,一陣腥味飄過來,劉青看著院中忽然出現的幾個堪比浴桶的大木桶,有些疑惑的問:“大花姐,池塘裏打上來的魚,都搬到你家來了嗎?”

“是啊。”大花姐見怪不怪的道,“我爹應該去找大牙叔了,等下會請大牙叔一起,幫忙把這些魚送到鎮上去。”

“送到鎮上做什麽?”

“當然是送鎮上去賣了。”大花姐看了劉青一眼,見她滿臉疑惑,才解釋道,“雖然咱們不喜歡吃魚,嫌腥味重,刺又多,吃起來麻煩。但聽我爹說,有錢人家就好這一口,城裏的酒樓飯莊,幾乎每桌客人都要點一道魚呢。”

劉青一臉似懂非懂,又問道:“那既然是城裏賣得好,大金叔怎麽不直接把魚送去城裏,而是送到鎮上去?”

“這你就不懂了罷,咱們落水村去城裏,坐牛車那也要走上一天,我爹哪有這閑工夫?再說想把魚賣給城裏那些酒樓,可都要有門路才行,我爹人生地不熟,豈不是白跑一趟?鎮上有人專門收這個,對別人價格壓得低,不過因為村長叔認識那人,給咱們的價格倒還算公道。”

“村長叔?”劉青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沒仔細聽,漏了什麽細節,怎麽毫不相幹的村長也扯進來了,沒聽說村長根師傅家沾親帶故啊?

“你不知道我們家的池塘,是根村長叔一起承包的?”

“一時間沒想起來。”劉青抿了抿唇,拉著大花姐快步出了院子。

大花姐也沒多想,估計是惦記著去池塘裏挖藕,兩人匆匆來到劉家。

蔣氏她們都在堂屋做針線,李氏忙著給一雙兒女做衣裳,蔣氏也拿了塊布在手中比劃。

原是因為王氏自己想給劉雅琴裁新衣裳,蔣氏就只讓李氏給劉延寧和劉青扯布,沒管劉雅琴的,現在王氏回娘家了,給劉雅琴的新衣裳做到一半。蔣氏想著劉青這回都有兩身新衣裳,劉雅琴身為大姐,反倒一件都沒有,也實在說不過去。

這才把王氏做到一半的衣裳拿過來,打算剩下的自己完工。

林氏和安氏也都在忙著各自手頭的活。

劉青和大花姐忽然過來,眾人一陣疑惑,蔣氏放下手中的針線看過去:“大花,青青,怎麽這會兒過來了?”

“奶,師傅家的池塘在挖藕,讓我喊你們也過去。”

蔣氏聞言心裏一動,卻也有些遲疑,“大花家的藕是要挖去鎮上賣的,我們跑過去是不是不太好?”

蔣氏這話,語氣對劉青說,倒不如說是對一旁的大花姐說的。

大花姐便笑道:“蔣奶奶放心罷,我爹娘說了,也就幾截藕,不值當什麽,倒是可以給蔣奶奶嘗嘗鮮。”

“確實好久沒吃藕了,那我就厚著臉皮了。”蔣氏笑了笑,收拾起針線站起身,想了想,又對李氏道,“老大家的,把手頭的活放一放,一道去罷。”

李氏卻擡頭,為難的道:“娘,我想趁著下回趕集之前,把延寧的衣裳都做好來,您叫三弟妹和四弟妹陪你去罷?”

雖然大花家主動喊自己去挖藕,蔣氏也不能把人家當冤大頭,帶一家人都去,既然李氏不願去,她便喊了林氏。

林氏不太愛說話,幹活卻是個麻利的呃,當下收拾了手頭的東西,起身跟著蔣氏出去了。

蔣氏和林氏走在前頭,劉青跟大花姐手挽手,跟在她們後頭。

到大花姐家的池塘前,遠遠瞧見池塘旁圍著許多村人,男人女人,也有老人小孩,正是一副十分熱鬧的場景。

有些婦人瞧見蔣氏一行人,也遠遠的就在打招呼,等她們走近了,婦人們便拿著劉青和大花姐打趣。

“將大娘,你家青青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,難怪你要藏在家裏,等閑都不肯讓人出來。”

“腳長在她自己身上,我能藏得住?”蔣氏被誇得眉開眼笑,嘴上卻道,“是這丫頭這個兒沈悶,平日除了去她師傅家,就不愛出門,拿棍子趕都趕不她動。”

“那還不是大娘教得好?這麽出挑的姑娘,將來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小子了。”

這話蔣氏卻沒有接過來了,只笑而不語,她想著自己這麽出挑的孫女,又有大孫子的照拂,肯定不能說給莊稼人,最不濟也要是城裏的。

說話的婦人見蔣氏不接話,也大概摸到她的心理,便不再自討沒趣,話鋒一轉,看向大花姐,笑道:“大花今兒也出門子了?真是難得,我記得大花的婚事,沒幾個月了罷,是不是嚴大娘?”

劉青臉皮厚,刀槍不入,婦人們打趣她的時候,她連臉紅害羞的模樣都裝不出來。本土少女的大花姐,卻真真實實為了這一句話,紅了大半邊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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